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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會向原住民族道歉不是趕流行,是為了一個新台灣!──專訪歐蜜.偉浪牧師|原民自治專題

by vanessa_lai

(民進黨)是隨著時局在變化,但信仰是不變的呀!」 也因此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對於這塊腳踏的土地會有不同的獻身方式,「長老教會的認知不是只有在馬路或街頭(社會運動)上」,從生態、勞工、漁民,到語言、音樂、文化等,在不同領域默默支持著原住民族運動。   教會早期的原運投入 [epq-quote align=”align-right”]長老教會的認知不是只有在馬路或街頭上,從生態、勞工、漁民,到語言、音樂、文化等,在不同領域默默支持著原住民族運動。[/epq-quote]早在 80 年代《高山青》雜誌與帶起原運的系列抗爭之前的 70 年代,就有教會參與原運的身影,山地宣教會(長老總會「原住民宣教委員會」前身)為了當時政府要和教會收租金的不當政策抗議,「因為教會普遍用原保地(原住民族保留地),那屬於中華民國的,各教會是承租的,每 10 年都要續租一次,那我是覺得教會在部落做的,比你們在活動中心、鄉公所什麼的發揮的更多。」 教會在部落裡扮演的角色,可以說是圍繞在生老病死的全程陪伴,他感慨「整個部落公共議題,哪一個不是由教會來執行?」,「教會不等同於廟宇,我們除了身心靈,還有額外肩負到語言、歷史,現在百花齊放,還有包含產業,儘管產業推動有失敗的案例,但也是在刺激部落回歸到自己腳步。」   為什麼要讓部落回歸到自己的腳步是重要的?歐蜜.偉浪說,原住民歷經中華民國在黨政府威權統治下「完全都是福利殖民」,原住民都是被補助、被規劃、被遷徙、被研究,「半個世紀以來,原住民在原鄉已經被被馴服到會覺得任何公共議題,都要靠政府來做。」 「我們在做部落營造的時候,有公部門、專家來說,要造景、造人、造產;只是他們有造景、造產,但造人的部份卻沒有那麼細膩。」「他們會關注在技術、資源面來著力,很少撥動到靈魂深處,但(靈魂)那種感動才是可長可久的。」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 教會在部落裡扮演的角色,可以說是圍繞在生老病死的全程陪伴,從文化復振到產業均包辦。圖為司馬庫斯基督長老教會教堂。[/caption]   一切回到人,是長老教會對信仰的告白 [epq-quote align=”align-right”]無論多大的族群,都沒有權力,去因為各種條件或資格而否認一個民族的事實存在的權利。[/epq-quote]縱然如此,歐蜜.偉浪仍提醒,「造人」雖然很重要,卻並非去主宰人,「雖然舊約聖經提到說把天空的鳥等交給你管理,但那種管理並不是主宰」,「而是應該被同等看待,並沒有說人就是特別的美好」。這些對生態永續的想法,與原住民的文化契合,原住民在描述一個區域、地域或一個家,跟都市的幾弄、幾號概念完全不一樣。 他舉例,在泰雅族從 qutux「一」(utux「神」即源於此字根)延伸出 Gaga(一般譯為「祖訓」),「其實這個 Gaga 就有點像聖經裡的摩西頒佈十戒」,交給天或神明,一個人或集體區域的紛爭,沒有辦法去和解時,雙方的頭目就指著天空說:「Wari ungat le utux kayal」(就交給天),人無法來解決的問題,讓祂來解決。   「當講天賦人權時,還道不盡每一個族群的尊貴。我能夠呼這口氣,能夠講出一個聲音出來,就是一個生命個體,像嬰兒剛出生時『哇』放聲大哭的聲音。」 這是為什麼台灣基督長老教會在面對西拉雅平埔族爭取正名時,是持肯定、積極支持的態度,「因為無論多大的族群,都沒有權力,去因為各種條件或資格而否認一個民族的事實存在的權利。即使小到邵族僅有 700 多位,也是事實存在。」因此去陪伴、理解平埔族群在正名運動過程中的痛苦。 「更重要的是,要怎麼讓福音與文化結合」,歐蜜.偉浪說,當國外宣教進來要了解原住民族群文化的深層意涵,發現原來原住民傳統的信仰、神觀其實很像,從神到 Gaga 的仲裁下,才有 sbalay(和解)的緊密關係,「因為不同的(殖民)政府執政作廢掉這些,那我們現在要努力恢復它,讓泰雅族人引以為傲。」   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有自己的信仰告白,其中有一段說要通過愛與受苦,而成為盼望的記號。」歐蜜.偉浪進一步回答,為什麼愛要受苦?因為付出代價。 而為什麼是盼望的記號?因為在艱困的環境下有許許多多讓人不確定的因素,讓人灰心失望。「你敢樹立一個十字架在高山、在沿海、在縱谷、在離島、在都會區,到底所為何來?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說,就是要重建。」 通過公義、憐憫,與實行不變的愛,是教會在部落定根的信仰 ── 這是信仰對這塊土地的告白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透過政策性的推動與關注,在原住民的議題上長期的參與和陪伴。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 對長老教會而言,社會運動不僅在街頭,還有生態、產業到語言、音樂、文化等各種面相。圖攝於司馬庫斯基督長老教會教堂。[/caption]   向原民道歉不是趕流行,是深切反省與改革 [epq-quote align=”align-right”]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本身就是改革宗,如果不懂得去自我反省和改革,就不配去做改革宗。[/epq-quote]在今(2016)年十月時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有一份決議文對外發佈,支持原住民恢復權利與自治,其中一段提到:「檢視我們在原住民的宣教過程,雖在族語的復振、傳統領域的捍衛及自主意識的提昇,與原住民一起努力過,卻也要為宣教所犯下的錯誤深感抱歉。」因為尚未深入了解文化意涵,便斷定許多文物、儀式為惡,否定歲時祭儀,或燒毀原住民傳統服飾、污衊生命禮俗,教會承認這些錯誤與疏忽對於原住民造成的傷害。 但歐蜜.偉浪強調,道歉並不是因為蔡英文以總統身分向原住民族道歉了,因為早在中華民國政府之前,就有其他教派或教宗向原住民族的道歉,「這不是趕流行,而是深切地去體認,感受到我們錯了,台灣是多元文化族群的社會,必須要有這種很強的(內省意識)基礎。而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本身就是改革宗,如果不懂得去自我反省和改革,就不配去做改革宗。」   歐蜜.偉浪說負面的部份絕對承認,不能否認西方宗教帶給臺灣原住民的傷害固然存在,但無法忽略的是過去有多少神父、牧師默默地進入深山做醫療服務、學習族語,「不只是語言,細細觀察,他就像 24 小時 7-Elven 的長期投入」。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400"] 2016 年 10 月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首先為過去教會宣教所犯下的錯向原住民族道歉。圖為 Omi Wilang 牧師。[/caption]   共議:共同對話,共同承擔結果 [epq-quote align=”align-right”]也有許許多多讓我們灰心,甚至失望、無力的,畢竟是人所組成的,但我們也是以健康(角度)來看的話,人並不是全然成聖的上帝,人所組成是有他的殘缺。[/epq-quote]有人認為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較自由民主,歐蜜.偉浪解釋這是因為長老教會有一個特色是「共議制」,「是共同來商議,每一個地方,從分會到總會,」因此能夠大鳴大放,從極保守到開放的意見都有,而總會不做明確表態,但強調對話、關心和尊重。「很慢,」他總結地說,「因為要共同去商議、共同去承擔結果」,也要承受因為有私心、有錯誤想法的人牽動整個過程。 他坦言,台灣基督長老教會「也有許許多多讓我們灰心,甚至失望、無力的,畢竟是人所組成的,但我們也是以健康(角度)來看的話,人並不是全然成聖的上帝,人所組成是有他的殘缺。」 對於不同教派的差異,他舉例某些教會認為外面都是世俗,挑戰到聖經的就認為是邪惡的、該被禁止的,甚至把其他教派視為外邦人,「我是擔心這種比較排他的,但我很欣賞天主教的廣闊性,我在許多部落都有跟修女、神父合作」,歐蜜.偉浪提及曾跟陳科神父(天主教台灣地區主教團秘書長)一起發動反賄選運動,還有八八風災時在南部與不同教派合作推動重建工作。 「教派如果是有一種共同的對話,是很重要的力量,那我們試著朝這個方向去努力」。   建構新的台灣,原住民族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[epq-quote align=”align-right”]作為南島語族最北端的臺灣原住民,是在藍綠、統獨的膠著現況中破解的鑰匙。[/epq-quote]歐蜜.偉浪緩緩談道,「我們過去沒有、不曾有過多元族群相互的理解與欣賞,即便到現在還達不到一種水平,」而原住民族自治,他認為這可以是讓全世界來檢驗,「這個國家是建立在人權、自由、尊重各族群上」,體制內外必須要有一種洗禮,重新建構臺灣的秩序 ── 歐蜜.偉浪說,「如果談台灣建構一個新的核心、新的國家、新的社會,原住民絕對是不可或缺的因素。作為南島語族最北端的臺灣原住民,是在藍綠、統獨的膠著現況中破解的鑰匙。   只是歐蜜.偉浪也承認自己畢竟受神學的訓練,在法律或社工議題上,教會仍欠缺專業的著力;他期望在各領域都有更多原住民人才投入,「國家體制內必須積極去培養自治所需的人才…… 原住民不應該妄自菲薄,不該被動地等待自治法通過就好了,而是要做好預備,必須要共同去背這個擔子」 「好的法律要讓它真正的落實,是一個艱鉅的過程。」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400"] 台灣若要建構一個新的核心、新的國家、新的社會,原住民族絕對是不可或缺的因素。圖攝於司馬庫斯基督長老教會教堂內。[/caption]   民族存在於國家之前,民族議會應為族群服務 [epq-quote align=”align-right”]我們一直在追求的普遍核心價值 ──自由的、民主的、人權的;當我們(看似)在講狹隘的泰雅民族主義,其實是在幫助國家更民主。[/epq-quote]反思自己作為倡議者的角色,歐蜜.偉浪經常在思考怎麼在有限的人力去發揮作用,透過不斷地操作,讓不常來教會的人也願意參與行動,「那現在原住民的民族運動,最大的問題是來自於選舉,資源、權力分配,底下就像肉粽,會不斷延伸出更多次團體,這些都是有利益共生。」 目前政府正推動原住民族歷史正義與轉型正義委員會,並計畫由各族推派 1 位代表,共將產生 16 位族群代表;只是泰雅族會從泰雅爾民族議會 16 個據點中產出,有族群內部聲音便質疑:這種代表的產生能夠代表我們全部嗎? 「還是走半步,就走半步」,歐蜜.偉浪認為能夠展開自治的過程並不容易,但他相信對話與批判要持續下去;雖然現在很多是長老教會的人來角逐代表,但很期待各界領域的人才來參與,「民族議會應該要扮演牽制、監督體制內的角色,讓體制內去符合一些期待」。 最後歐蜜.偉浪認為在原住民族能真正自治之前,民族議會不該進入體制內,「因為民族是事實存在於國家之前,才能保有戰鬥位置。要為原住民族權益追求的是更高的普世價值,不然仍變相由國家政府宰制。」   「當一個族群長久被壓抑,他不得不回到自主的概念,如果不在這種自主主體發展的能量,很難把它拉回到我們一直在追求的普遍核心價值 ── 自由的、民主的、人權的;當我們(看似)在講狹隘的泰雅民族主義,其實是在幫助國家更民主。」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 民族是事實存在於國家之前,要為原住民族權益追求的是更高的普世價值,不然仍變相由國家政府宰制。圖攝於南澳。[/caption]   延伸閱讀

  關於作者 Vanessa,讀社會學、人類學的大學生。現為《Mata‧Taiwan》特約記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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