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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中華路、中山路全台正流行,國父從未跟我打招呼,所以我們開始做部落地圖

by MataTaiwan_author

  我們開始做部落地圖

這些想像到後來都不重要,因為我們在「做」。

2014 年的 8 月起,我們幾個部落的年輕人和社區發展協會一起討論製作地圖。 那個時候,光是溝通「要做」就花了好長的時間:地圖要幹嘛?地圖是平面喔?是要做導覽的地圖嗎? 到了 2015 年 4 月,我們其中一個青年 Ipiq 申請的文化部「青年村落計畫」正好通過,也正好協會租借到了老人關懷站旁那個一直掉粉塵、還有老鼠最愛開 party 的空間,才真正開始用手「去做」地圖。   支亞干的立體部落地圖,一開始我們很多想像,很快地做完,很快地劃出我們的傳統領域,很快地找到 20 個家族的耆老,然後大家把地圖當作話題,在部落像洪水一樣氾濫。 但事實上,這些想像到後來都不重要,因為我們在「做」。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 支亞干部落在地青年的 Tassil(石頭樂團)一起製作立體地圖。[/caption]   做地圖,我們期待什麼

所以我們讓製作變得很「慢」,拉長讓更多人可以接觸地圖的機會。

關於「製作」,製作地圖其實很簡單,用嘴巴講、用文字寫根本不清楚,不就是畫等高線、剪等高線、切割珍珠板、疊珍珠板…… 不斷輪迴四步驟;認真起來,一塊海拔 200 飆升到 3,000 公尺的地形,我們可以一天一個人逼出來,但激情速度的製作下,16 天做完了龐大的支亞干地圖那又如何? 我們的期待不是只有「我們」,而是更多的「我們」:更多的我們參與過程。   所以我們讓製作變得很「慢」,拉長讓更多人可以接觸地圖的機會。 2015 年瘋狂的 4 月到 12 月,幾乎每個禮拜六日都在做地圖和辦活動,不只讓部落裡面的人看,也能摸地圖,也讓其他部落、東華的學生、有興趣做地圖的人一起來。 我們抓緊各種讓地圖在部落裡面曝光的機會,只要是社區發展協會或是部落會議舉辦的活動,就讓地圖就無所不用極其的「現身」:音樂會的現場,舞台上正嗨,後面就擺著地圖、路跑和健走的終點就是地圖在迎接你、八八節教會活動旁邊擺地圖…… 我在想什麼?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 舉辦支亞干草地音樂會時,地圖就放在舞台的正對面。[/caption]   支亞干部落的空間感

當祖父們訴說那些山林故事的時候,lhngaw(獵寮)好像一種邏輯,一種認識世界的方式,專屬我們太魯閣族看待自然的方式。

研究所的時候,我寫支亞干部落的空間及遷徙史,每次聽耆老講到山上的故事,心裡就興奮到快爆炸,尤其那些地名:Lhngaw Slaq(很多泥巴的獵寮)、Lhngaw Pais(敵人的獵寮)、Lhngaw Pisaw(比紹的獵寮)…… 從小對周遭的地名都沒有什麼感覺,那些中正、中山、中華路全台流行,跟教室裡前後掛著的國父、總統的相片連結一起,但他們是誰?從來沒走在街上跟我打招呼,問我:「Musa su inu?」(你要去哪裡?)   我們的山上,就在部落旁邊,我們習慣從山下看著那個綠色稜線、雲的高度,卻不曾進去過。 所以當 baki(祖父)們訴說那些山林故事的時候,lhngaw(獵寮)好像一種邏輯,一種認識世界的方式,專屬我們太魯閣族看待自然的方式;那種悸動佔據久久無法排解,直到認識立體地圖才似乎找到排解的出口。 立體地圖把這個圖像更具體化了,且讓自己參與具體化的過程:先是平面地形圖,依稀辨識得出河怎麼流,隨著等高線一條條的剪,珍珠板一塊塊疊上去,那條 Rangah Qhuni(打開的樹洞)在心裡中的圖譜越來越明朗,原來一直在我們部落旁這條大河壩的名字是這樣來。 過去,我們的視角只能從海拔 300 公尺的部落抬頭看,從過去只能單方面地從溪口的方向往山上看,安萊山和清昌山(Krumuhan)擋住了二子山(Ulay),二子山擋住了針山(Elug Utux),針山後面還有牡丹岩(Pusu Btunux)…… 當然這些地名都是後來問了老人家才知道。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 先是平面地形圖,依稀辨識得出河怎麼流,隨著等高線一條條的剪,珍珠板一塊塊疊上去。[/caption]   我們從來不是想要做地圖

我們一起,參與那個「做」的過程。做地圖,也被做成地圖。

地圖不只是地圖。 夏天熱得發慌的地圖教室,伴隨從倉庫裡老鼠開轟趴飄散的屎味、切割器導電後燒出的白色燒焦味,還有逮到露出皮膚就死命鑽進去的小黑蚊。冬天整個教室潮濕到水都要從地圖滲出來,雨勢大的時候,屋頂匯流雨水從天花板變成小瀑布,剛漆上的油漆雪花片片掉落。 地圖不只是地圖,教室裡貼上的每一張海報,活動留下的布置道具,黑板漆寫過的文字和圖案…… 我們在這個空間製作地圖交換 的心情,發過的夢,還有每個人走進來說過的故事、做過的製作步驟、說過的笑話、講過的八卦…… 到後來,發現我們不是想要做地圖,而是為了知道更多地圖上的故事。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 請 Baki Akong 指認地名並解說山林故事。[/caption]   要知道故事就必須回到生活,盡可能地接觸部落裡的每一個人,找機會和人聊天變成一種有趣的體驗,Ipiq 家庭院的火爐、Tungay 家院子的大桌子、Bakan 客廳裡的織布機、淳安的廚房、Ihong 的玉米田、部落會議裡每一個人的發言、支亞干溪 Iyux 那兩塊碩大白淨的石頭… 地圖不只是地圖,在我心裡,它更是我們試圖學習部落生活,學會走在路上爽朗打招呼、知道水怎麼接到家裡來、摸過口簧琴的觸感、搓揉苧麻捻成結實直線的開關。   所以今天帶著東華的幾個小朋友一起來做地圖,我想的已經不是也許他們會把剩下 5 塊地圖做完、把每塊地圖批土批得勻稱平整。 而是我們一起,參與那個「做」的過程。   做地圖,也被做成地圖。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 Baki Pohi 解說地圖的時候,直接在黑板牆上密密麻麻地寫下部落的各種故事。[/caption]   延伸閱讀   關於作者 Apyang Imiq,太魯閣族,生長於花蓮縣萬榮鄉支亞干部落,台灣原住民族太魯閣族學生青年會第 14 屆理事長,台灣大學建築城鄉研究所畢。 31 歲真正肉體回到部落,跟著一群瘋狂的夥伴在部落裡製造歡笑聲,找這個世代屬於我們青年的 elug(路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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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片來源:Apyang Imi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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