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谷沙飛傳奇》改編為舞台劇即將就要展演,我稍微有點小興奮而無法入眠,就像小時候明日即將遠足今晚失眠一樣。許多複雜的思緒湧上心頭,想起了許多事,也想起了許多事。 回顧這歷程,有時高峰也有時低谷,但我內心滿是喜悅與感恩,感謝這一路許許多多的朋友不同的陪伴與支持,也感謝台北兒童鞋子劇團團隊的看見與付出,更感謝天上的天讓我領受這諸多恩典。 我想起當初完成小說創作即將就要跟出版社簽約的當晚,我不知怎的該是愉快的夜,竟陷入了天人交戰的煎熬之中,我突然好像站在民族歷史的轉折,背負著一種民族命運,在十字路口上徘徊難行;我的煎熬是在於因著小說的需要,我大量地改編了神話傳說的內容,我擔心將來有族人控訴我改變了、扭曲了我民族傳說故事,而我又要如何面對我列祖列宗? 我嚎啕大哭,無法自己,所幸我也在當晚得到了釋懷,我告訴自己:我是 Bunun(布農)(編按1)的孩子,我有這一份權力、責任與身份繼續說我先祖的故事在現在,讓它在現代產生意義、價值與力量,指引我前面的道路! 鵪鶉背石上山的故事,是我對民族傳說的啟蒙 [epq-quote align=”align-right”]從此我的腦袋被顛覆,開始認知了民族傳說故事的一種真實性,乃至於它們所傳達的關於我民族獨特的自然觀,以及我們存在的世界觀想像。[/epq-quote]我也想起來 28 歲那年跟著部落耆老 tama Bali 走回中央山脈老家時,半路上老人家突然大喊:
“Siadik a batu enaman’i mumu a……” (就是這顆石頭,鵪鶉鳥背上山的啊⋯⋯)
我從小就知道我們有一則關於鳥類比賽背石頭上山的故事,但一直都覺得那只是像是伊索寓言、格林童話一樣,天馬行空、杜撰,只是拿來給孩子說說的故事,不可能為真。 然而那天我竟走著走著就遇見了傳說,我走進了神話故事的現場,神話故事竟就這樣真實地出現在我的眼前;我非常震撼,像是被雷擊中一樣,真假失去了界線,久久無法回魂 ── 後來我仔細端詳那石頭,還真的那是屬於河床的石頭,不是山上的,並且因為鵪鶉鳥背的時候是用頭背袋綁著上山,因此石頭身上還有一道繩子綁著很深的溝痕。 從此我的腦袋被顛覆,開始認知了民族傳說故事的一種真實性,乃至於它們所傳達的關於我民族獨特的自然觀,以及我們存在的世界觀想像。 布農世界裡的玉山,是東谷沙飛 [epq-quote align=”align-right”]”Pa qada paun epi tu Tongku Saveq, opa maszan tu laningavan dengaz ka tinpaqtinpaq!” 難怪這山叫做東谷沙飛……[/epq-quote]也在當時,我第一次登頂台灣第一高峰玉山主峰。 我家就住在可以直接眺望玉山的望鄉部落,這山叫做「玉山」── 我一直以為這是一件天經地義、自然而然、不是問題的問題。然而那一次冬初寒流來襲、霧氣茫茫,什麼也看不到,我們彷彿置身在一座孤島一樣,四周都是可怕的浪濤,見此風景一位長輩說道:“Pa qada paun epi tu Tongku Saveq, opa maszan tu laningavan dengaz ka tinpaqtinpaq!” (難怪這山叫做東谷沙飛,因為這就好像大洪水氾濫一樣,滾滾翻騰啊!)
這是我第一次聽到:原來這山叫做「東谷沙飛」! 這同樣讓我震撼,也開啟了我不一樣的民族視野、價值與認同,我甚至認為這些故事蘊含隱藏著關於我民族的認同與歸屬的價值,這也啟動了我的東谷沙飛意識,也啟動了我從文學創作乃至於文化工作的「東谷沙飛運動」。 [caption id="" align="aligncenter" width="640"]


- Bunun:布農族人的自稱,但在布農族人接觸外族前,bunun 即指「人」,而在布農族原始的宇宙觀中,世界由 bunun(人)、hanido(精靈)與 dehanin(神)所組成。
- Tongku Saveq:布農族人稱玉山為 Tongku Saveq,tongku 指山頂斜坡,saveq 或 savih、usavih 則是布農族人口傳遠古祖先「最後避難之地」,與布農族的大洪水傳說有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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